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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。我愿意是那个人,无条件的。


by peachliqueur

两个只能活一个


狄斯苔蒙娜从黑暗里清醒过来,发现太阳正在升起。
“时间刚刚好。”她想。
在死过无数次,及从死亡中无数次地复活过以后,她对刻板和规则产生了偏爱。
在独自一人醒来的清晨,她有充分地时间回忆、思考、调整自我:掩埋沮丧及挖掘希望。她知道,她会有一些时间,但不会太多。

她已经死过许多次了。同一种死法,因同一个人。但是一种不甘心将她从真正的黑暗的永眠中带离。狄斯苔蒙娜还不想认命。
她竭力回忆过去的点滴:
从那个盛大的婚礼开始,直到奥塞罗有力的手指造访她的咽喉。
从她第一次见到那个黑壮的摩尔人并对他留下致命的印象开始。
……
再往前,皆是遥远的幸福。
在得知自己已永久性地失去它们以后,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冷酷无情,不怀念,不眷恋。狄斯苔蒙娜以为自己生来倔强,并为此骄傲——她从来不了解一些事,如果那些如今被她丢弃如鄙履的幸福,能拥有一张嘴巴,那它定会拖着长调对她哀号:
“嗨!我狠心的好小姐,倘若你天生不幸与贫穷,你便是软弱与温驯的,爱或情欲又怎会青睐你,死亡又怎会过早地造访你?”

狄斯苔蒙娜注定听不到这样的诤言。再说这又有什么意义呢?她是被一种极端的震惊和愤怒攫住了心,扯住了命的人。她的倔强又是天真,她的脑袋里装满了愤懑不平及疑问:
生活,必是与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,不然,凭借奥塞罗对她的爱,以及她对奥塞罗的爱,他怎么可能忍心杀死她?
如果可以重活一次——如果她加倍谨慎与小心呢?
如果可以重活一次——如果她更敏感,对她的爱人更温柔体贴些呢?
如果可以重活一次——如果在最后那一刻,她有机会再对他多说上一句呢?
……
他会不会就此远离小人与谣言,他会不会因爱和不忍而放开攥紧的手,他会不会相信她?彻彻底底的?

狄斯苔蒙娜不可避免地心事重重——她从床上坐起身子,摇响铃铛,等着一大堆佣人来为她穿衣梳洗。在用早餐地时候,她装作心不在焉地问些小问题:玫瑰花开了吗?新做的衣服送来了吗?城里可有新乐子流行了?
作为一种对时间的探测伎俩,她能从仆人们一大堆兴致勃勃的答非所问中,正确推算出这一次,她所获得的筹码。
——时间,就是她的筹码。
她会有一些时间,从再次张开眼起,至再次被掐死止。但是,总不会太多的。


生活,唯有在变作回忆时,才值得玩味,而经历它,依靠得却是忍耐。
她感受到一种生命力的消退,由于数以万次地只说一句话,做一个动作,或者经受一种命运——尽管她所经历的事实上还远未及这个量,但是,活着的矫造、平庸和难以打发依然让她颤栗不已。
在无数次的生与死的循环中,狄斯苔蒙娜成了一个真正的科学家:她得随时面临一大堆的疑问,如果它们变得稀少,她就想方设法地再挖掘出一些;她质疑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的每一处细节,变得吹毛求疵,谨小慎微;她对周围人所兴奋的“事件”越来越缺乏热情,只爱游离在人群外进行观察……

死亡却在增殖。或者应该说:
尽管,“死”同“活”确是以同等的数量……甚至形式被复制着
(同一个时间?或早或晚的;
同一个地点?总是在那间屋子里那张要命的床上;
同一个人?是的。),
但是,“死”却一次又一次地拓展了她记忆的边疆,提醒她依然“活”着。

狄斯苔蒙娜尚抱有最后一种信念。她还不想认命。
by peachliqueur | 2007-09-02 19:52 | 小说